【体会文章】百年大变局下技术民族主义的表现、影响及因应

【提要】在科技革命之变与国际力量之变相互交织的背景下，国际科技竞争成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世界格局调 整的关键点。在此背景下，新一轮技术民族主义在美国强势回潮，带有霸权主义属性、意识形态色彩与“民粹化”特征， 表现在对技术供应链的排他性与歧视性，对科技类投资的限制与排斥，对科技人员国际交流合作的阻隔与打压，对特定议题的制造与推广，形式更加多样，手段更加激烈，影响更加深远。为此，中国应坚持为我所用、开放包容、务实合作、攻守兼备的总体思路，采取措施缓解短期脱钩压力，构建多层次科技合作体系，优化人才引进工作机制，培育新的科技合作互补性，积极作为创造有利局面。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一轮科技革命是影响大变局的重要变量。以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为核心的新科技革命将极大地改变生产方式与生产关系。在生产方式上，新技术应用使劳动力、土地等传统生产要素的地位相对下降，而人力资本、技术和数据开始成为重塑各国竞争力的重要因素。在生产关系上，技术优势可能会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规模向少数国家与公司集团集中，更可能打造超国家的地区性和全球性网络圈。与此同时，国际力量对比变化和大国博弈加剧是大变局的最大变量。[1]在科技革命之变与国际力量之变相互交织背景之下，国际科技竞争成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世界格局调整的关键点。美国为保持科技竞争优势、控制国际竞争的制高点，对中国进行科技围堵和压制，引发新一轮技术民族主义强势回潮。有鉴于此，深化对技术民族主义的研究，揭示其表现形式与影响，积极寻求应对方案，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一、技术民族主义的内涵

技术民族主义最初于 20 世纪 80 年代提出，日本学者在 1983 年将日本通产省提出的“技术立国”口号译为“技术民族主义”（techno-nationalism）。[2]技术民族主义从本国安全和国家间竞争的角度来看待科技议题，认为国家应当采取一切措施保护科技发展机会和科技利益。[3]有学者将技术民族主义区分为两种类型，即防御性技术民族主义和进攻性技术民族主义，认为美国的技术民族主义有别于发展中国家的防御性技术民族主义，是带有霸权属性的进攻性技术民族主义。[4]近年来特别是 2019 年以来，技术民族主义成为国际问题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

与技术民族主义相对应的是技术全球主义。自 20 世纪 80 年代以来，技术全球主义和技术民族主义这两个概念构成了世界各国科技创新体系构建的争论焦点。技术全球主义的观点认为，国际合作是科技创新的重要手段，强调市场作用高于国家控制，应消除抑制国家间科技转让的贸易壁垒，企业才是技术应用和商业技术开发的主力，国家应该将成功吸引外国公司作为获取和传播技术的手段，而政府制定研发预算时应倾向于资助基础科学研究。技术民族主义与技术全球主义的核心分歧是对创新体系的理解，即是以国家为主体组建创新体系，还是以全球为主体组建创新体系。这两个体系的不同点在于：第一，技术全球主义强调市场机制，而技术民族主义强调政府干预；第二，技术全球主义重视企业之间的技术交易关系，而技术民族主义重视国家之间的政治关系；第三，技术全球主义强调全球利益与公有性，而技术民族主义强调国家利益与排他性。